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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淺談漢語文學語言的詩性特征與意合特征的契合性
摘要:本文試圖溝通文學和語言學這兩個學科領(lǐng)域,將漢語文學語言的詩性特征和意合特征進行一番比較,讓人們看到漢語的詩性與意合性的天然的契合關(guān)系。
關(guān)鍵詞:漢語詩性;漢語意合性
語言都具有一定的詩性特征,文學語言更是如此。語言的詩性指“具有暗指來說出的東西,從而使個人獨特的東西得到他人理解的特點和功能”。語言也都具有一定的意合特征,語言的意合特征指“用最經(jīng)濟的詞語、最凝練的格式表達盡可能豐富的深層語義”。對漢語詩性
2、的討論,在今天已成為國內(nèi)學術(shù)界令人關(guān)注的熱門話題。而學術(shù)界尤其是語言學界對漢語意合性的研究也可以說是方興未艾。但以往學者對漢語的詩性特征的討論大都就集中在文學、美學和哲學等學科領(lǐng)域,而對意合性的研究更主要集中在語言學領(lǐng)域。本文則試圖溝通文學和語言學這兩個學科領(lǐng)域,將漢語的詩性和意合性進行一番比較,讓人們看到漢語的詩性與意合性的天然的契合關(guān)系。理解了這種天然的契合關(guān)系,我們就能明白有關(guān)漢語詩性和意合性的一系列問題。比如說。其它語言也當然有其詩性,但為什么漢語的詩性特征格外突出,引起了中外學者的廣泛討論?為什么漢語比起其它諸多語言來說更具有得天獨厚的詩性特征?這是與漢語的得天獨厚的語言條件&mda
3、sh;—其語法的意合特點分不開的。同樣,其它語言當然也有一定的意合特征,但為什么獨有漢語的意合特征是如此的顯明突出被人津津樂道?這又是與漢語對詩性能夠得到自然方便的表達有密切關(guān)系的。如果僅僅從文學的角度來論說漢語的詩性,無論如何都有一種欠缺賣征和虛無縹緲的感覺;同樣,如果僅僅從文學的角度來說明漢語的意舍特點,也同樣讓人感到意猶未盡,美中不足。通過二者的對比,我們將會看到,它們簡直就是珠聯(lián)璧合、相得益彰、相依為命的共生共榮體。
漢語的詩性特征,雖然在個別細節(jié)上不同的人會有些分歧,但大體上有了比較公認的結(jié)論,張世英用詩的語言特征來說明漢語的詩性特征,我們認為比較有代表性
4、。他把漢語的詩性特征概括為四個特點:言約旨遠;象征性和暗喻性;畫意性;音樂性。我們將其進一步整理成:簡約性;象征性;畫意性;音樂性。“言約旨遠”,其實主要指“言約”, 也即簡約性,因為“旨遠”可用象征性概括。又因為暗喻性本質(zhì)上也是象征性,所以我們把第二個特點“象征性和暗喻性”都通稱為象征性。同樣,漢語的意合特征到今天雖然也有不少分歧意見,但大體上來說,其主要方面還是得到大家公認的,我們姑且把漢語的意合性概括為三個特點:形象性:簡易性:順序性;音樂性。成中英深刻地論述了漢語是一種形象語言。郭紹虞則對漢
5、語的簡易性、順序性和音樂性進行了深刻的論述。我們認為這四個特點比較集中地說明了漢語的意合特征。我們可以很容易地看出,漢語詩性的其中三個特點與漢語意合的其中三個特點的一致性:簡約性對應于簡易性;象征性對應于形象性;兩個音樂性自然是對應的。只有詩性的畫意性和意合的順序性好像看不出直接的對應關(guān)系。其實它們也是具有內(nèi)在的聯(lián)系的。
詩性的言約旨遠是指,要求用盡量少的語言表達盡量多的內(nèi)涵,中國文學從古至今都是這樣主張的。所謂“言約旨遠”、“語少意足,有無窮之味”、“語少而意廣”、“文貴約而指通,言尚省而趨明
6、”(王充《論衡》)、“凡文筆老則簡,意真則簡,辭切則簡,味淡則簡,氣蘊則簡,品責則簡,神遠而含藏不盡則簡,故簡為文章盡境”(劉大櫆《論文偶記》)、“句有可削,足見其疏,字不得減,乃知其密”(劉勰《文心雕龍》)。古人對言簡旨遠可謂推崇到了極點。魯迅說:“寫完文章后自己至少要看兩遍,竭力將可有可無的字、句、段刪去毫不可惜。”有人說:“我喜歡簡單的詩,因為我們的生活太豐富了,也太復雜了,我們?yōu)槭裁匆言姼枰才萌绱藦碗s呢?詩歌并不需要繁復的意象,所以我贊成詩歌‘越簡單越好’的創(chuàng)作觀
7、點,越簡單越能寫出好詩。”他們都主張寫詩作文要追求言約旨遠、言簡意豐,這其實也是對漢語詩性語言的追求。
詩性的言約旨遠需要落實到具體的形式載體——語言文字上,那么,中國文學的形式載體又是怎樣的呢?申小龍指出:“由于尚簡,漢語語詞單位的大小和性質(zhì)往往無一定規(guī),有常有變,可??勺?隨上下文的聲氣、邏輯環(huán)境而加以自由運用。”就是說,漢語語詞沒有性、數(shù)、格、時、體、態(tài)等等的形式限制,在句子的構(gòu)成時,沒有主謂一致的形式框架的形式束縛,為漢語的尚簡提供了天然的保證和條件。相反,西方形態(tài)語言有一套繁瑣的形式,即使尚簡也不能徹底,正像
8、潘文國所說:“詩歌是最精練的語言,無論中外,詩人寫作時無不惜墨如金。中國詩人可以把虛詞芟除得一個不剩,而英語詩人只能徒呼奈何。寫詩尚且如此,其他就更不用說了。”
漢語詩性中的象征性指以表示具體事物或具體實景的語言暗示象征深遠的意境。法國當代著名哲學家李克爾認為:“語言的神奇性正是在于:語言是利用象征的特性玩弄‘指明——隱藏’的雙重方向的運動的魔術(shù)——語言在‘指明’時就包含了一種新的‘隱藏’,而在‘隱藏&rsquo
9、;時又包含了再次指明的可能性。”口這段話深刻地揭示了象征乃是語言的詩性本質(zhì)。綜觀中外文學史,可能沒有哪一個民族語言能像漢語這樣有如此復雜系統(tǒng)的象征體系:松柏象征堅貞,梅花象征堅韌,竹象征氣節(jié),菊花象征孤標亮節(jié)、高雅傲霜。蘭花象征高潔、典雅、堅貞不屈,等等。中國詩歌幾乎每一首都浸潤著象征意蘊。那么如此眾多復雜的象征意蘊的表達又是通過什么樣的語言文字的形式載體來實現(xiàn)的呢?我們認為,漢語詩性的象征性與漢語意合特征中的形象性是密不可分的。范軍指出:“象征性思維有利于促進中國人體驗、意會能力的發(fā)展,同時也抑制了信號化推理因素。中國傳統(tǒng)的象征性思維,迥異于西方古代的邏輯思維,其實質(zhì)
10、是一種形象思維。”他進一步指出:“過去,人們往往將比喻和象征看作文學表現(xiàn)的手法,而忽視了它所代表的傳統(tǒng)思維方式的深層意蘊。事實上,早在先秦時期,比喻和象征就不僅是文人學士自覺遵循、普遍采用的藝術(shù)手法,而且是思想家們借以完美表達思維、建構(gòu)理論體系的重要手段。這說明,漢語詩性的象征性和哲學中的形象思維具有同構(gòu)性,那么這種同構(gòu)性是否可以延伸到作為它們形式載體的語言文字呢?事實的確如此,漢語的形象性早已成為不刊之論。成中英指出:“中國語言以形象為主導,中國文字是象形文字,‘六書’就以象形或取象為主,當然也有象聲,都是對客觀自然現(xiàn)象的模仿。指事也以形象一符號顯示自然關(guān)系、模擬自然關(guān)系。會意則是對事態(tài)的復雜關(guān)系的顯示,不是單純的象形。這基本上決定了中國文字的形象性。轉(zhuǎn)注、假借則是語義的延伸,是把象形文字的形象性延伸出去。語義的延伸也代表了形象的延伸。”語言文字的形象性和漢語詩性的象征性的密切關(guān)系是無可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