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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教參解說】 六月，我們看海去 于1983年首發(fā)在《中國青年報》上的《六月，我們看海去》，作為詩人潘洗塵的“少作”，充滿了屬于十九歲的“青春氣息”，刊發(fā)不久即在大學校園里廣泛傳誦。全詩色彩明快、節(jié)奏跳躍、音韻感強，“我們”的活力、“海”的宏闊、“遠方”的魅力與理想的彼岸性質(zhì)，成為一代青年學子的浪漫想象和青春頌歌，與被緬懷為“理想主義”的八十年代獲得相似的脈搏。 “看海去看海去沒有駝鈴我們也要去遠方”，這一出發(fā)的召喚同為首尾句，開閉了一段時空，一代青年群體的青春活力、探索熱情、對大海的憧憬和對自身的信心，都驟然灑落在讀者面前。以第14行的“六月看海去看海去我們看海去”為界，詩歌前半部分偏重

2、大學生現(xiàn)實生活空間的展現(xiàn)，后半部分則側(cè)重青年“大志隨風起”的快意夢想。詩歌從“我們今天已不再屬于兒童屬于單純屬于幻想”的宣告下筆，吹響了青春意識蘇醒的號角，一種準備好出門遠行的狀態(tài)。而后落實于校園生活的寫實：“我們一群群五顏六色風風火火我們年輕／精力旺盛總喜歡一天到晚歡歡樂樂匆匆忙忙／像一臺機器迂回于教室圖書館我們和知識苦戀／有時對著臟衣服我們也嘻嘻哈哈發(fā)泄淡淡的憂傷”——由綿密的疊詞連綴起的青春校園，快節(jié)奏、有活力，郁郁蒸蒸、春花爛漫，象牙塔內(nèi)的我們“風風火火”“歡歡樂樂”“匆匆忙忙”“嘻嘻哈哈”，哪怕是“與知識苦戀”“發(fā)泄淡淡的憂傷”也帶有“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味道，不失為“甜蜜的憂愁”?！?/p>

3、我們常常登上陽臺眺望遠方也把六月眺望／風撩起我們的長發(fā)像一曲《藍色多瑙河》飄飄蕩蕩／我們我們我們相信自己的腳步就像相信天空?。M管生長在北方的田野影集里也要有大海的喧響”則是對“憧憬”本身的寫照。登高望遠，“也把六月眺望”，“遠方”由此獲得了時間屬性，攜帶未來的含義。 “六月看海去看海去我們看海去”，再一次的召喚，讓想象“在路上”：“我們要枕著沙灘也讓沙灘多情地撫摸我們赤裸的情感／讓那海天無邊的蒼?；赜澄覀冃撵`的空曠／揀拾一顆顆不知是丟失還是扔掉的貝殼我們高高興興／再把它們一顆顆串起也串起我們閃光的向往”。這一圖景具有遠行的骨架與魄力，但因為想象中的遠方是一味的光明燦爛而疏離于流浪精神，從而

4、并非一種放逐。這首青春宣言與八十年代的中國社會主潮享有相似的“青春氣象”，所以無需以“亞文化”的面目出現(xiàn)，就在如此廣泛無阻的接受中，暗含了引領潮流的野心。詩歌末尾回落到對“我們”的速寫：“我們是一群東奔西闖狂妄自信的探險家?。覀兛傄詾樯聛砭徒?jīng)受過考驗經(jīng)受過風霜／長大了不信神不信鬼甚至不相信我們有太多的幼稚／我們我們我們就是不愿停留在生活的坐標軸上”——純真、反叛傳統(tǒng)、不甘平庸、充滿勇氣和對自身力量的確信，這種將未來和遠方作為光明許諾的單純情懷，以隱隱的不諳世事、熱烈奔突，完全過濾了悲劇感或滄桑，也由此更親近淺表的青春經(jīng)驗。這確乎是八十年代的青年群像。 作為標題的賓語，“海”成為這首詩的中

5、心意象。它廣博、包容、富有力量和激情，尤其對身處內(nèi)陸的人，更是富有異域色彩的召喚。正如“遠方”、“六月”等等不僅僅局限于時空含義，“海”在這里也不僅僅隸屬于自然風景。這一意象即便不一定宏大到承載土黃色文明對藍色海洋文明的向往，也以無瑕的情懷、宏闊的遠方情結(jié)，成為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的表征，并作為80年代的核心意象之一，掀起過以“?！睘橹行牡氖闱樾鹘y(tǒng)。這一抒情潮流的意義負載過于固化、沉重，以至于引起“第三代”詩人（諸如韓東《你見過大?！罚@一意象不無刻意的解構(gòu)。 《六月，我們看海去》飽含的青春情緒，更多地體現(xiàn)在形式的活性。詩人大量使用AABB式的疊詞、疊音詞，以及諸如“我們我們我們”“遙遠遙

6、遠該有多么遙遠”的密集重復，在這首并不精短的詩歌中，言語滔滔地操控了一場對復沓修辭的奢侈揮霍。潘洗塵自己將它們稱作一種“宣敘調(diào)”，即“以眾多復沓的短語，綴聯(lián)成綿長的句型，在回環(huán)往復的急驟節(jié)奏中，宣泄著青春的意緒”（陳仲義：《說唱，一種宣敘調(diào)性——與潘洗塵談<六月，我們看海去>》）。類似運用似乎只有朱天心同具青春意緒的《擊壤歌》中“涼涼綠綠”“熱熱擠擠”“迷迷離離”等疊詞之別致可與之媲美。同時，標點的省略加快了詩語節(jié)奏，也增加了詩句長度，造成既跳躍又綿長的詩語效果。這種被拉長了的跳躍感，在輕快活潑中增加了抒情的調(diào)性，使得青春的躍動更加持久、優(yōu)美。盡管“韻”在現(xiàn)代漢詩的百年演進中漸次失落，而《六月

7、，我們看海去》卻韻腳明顯、適合吟唱，與謠曲、民歌更具親緣。韻腳ang一韻到底，讀來明亮、歡快，使得這曲“青春之歌”自添一種無遮無掩的亮烈。 《六月，我們看海去》有較為質(zhì)樸、直白的修辭，它并不沿襲朦朧詩意象的繁密堆砌，而是大多以比喻、通感等等，來關聯(lián)抒情主體的內(nèi)外宇宙：長發(fā)“像《藍色多瑙河》飄飄蕩蕩”“相信自己的腳步就像相信天空”“讓沙灘多情地撫摸我們赤裸的情感”“海天無邊的蒼?；赜澄覀冃撵`的空曠”“串起貝殼也就是串起我們閃光的向往”……這些對喻，使得景物的柔美、奔放、親和、宏闊與內(nèi)心的浪漫、熱情、赤誠、野心形成映射。這些投射，加固了腳步之遠行與精神彼岸之求索的疊映關系，構(gòu)筑抒情者所渴求的雙重

8、“遠方”。 說唱（Rap），一種宣敘調(diào)性 ——與潘洗塵談《六月，我們看海去》 陳仲義（下簡稱陳）：聽說八十年代初期，中國校園詩歌，曾經(jīng)風靡一種青春流行色？ 潘洗塵（下簡稱潘）：沒錯。在那個如歌似火的年代，不少初入門檻的大學生都沉浸在一種宣敘調(diào)里——以眾多復沓的短語，綴聯(lián)成綿長句型，在回環(huán)往復的急驟節(jié)奏中，宣泄著青春的意緒，這種新型的詠嘆，當時被稱為宣敘調(diào)性。宣敘高手有伊甸、曹劍、柯平等人。 陳：宣敘調(diào)究竟是“土著”，還是“舶來品”？ 潘：我不清楚它與西方流行音樂的Rap有多少緊密關系，但知道Rap是指說唱，原產(chǎn)自紐約黑人聚居區(qū)。它是在機械節(jié)奏

9、背景下，以快速訴說一連串押韻的詩句為特征的。它帶有“饒舌”和某種“婆婆媽媽，唧唧歪歪”的風格。其中硬核說唱敘述城市掙扎主題；喜劇說唱風趣幽默；流行說唱干凈利落，帶著噱頭。或許，是誰偶然“捕風捉影”了一下外域的Rap，轉(zhuǎn)而“發(fā)酵”成具有當代校園特色的詠嘆。 潘洗塵的“六月”，在當時（1983年）一發(fā)表，就受到廣泛歡迎，清新的風格和旨趣，十分吻合校園成長主題。以至于20年后，仍有實力入選中學語文教材。 陳：那么“六月”有什么突出之處呢？ 潘：這首詩以“看?！睘榫€索，“?！睂儆?0年代一個“公共象征”。海容納著學子們在復蘇之后，走向新生的憧憬和接受驚濤駭浪洗禮的渴望。該詩通過“憧憬一活力一自信

10、一探索”這樣四個層面，反映一代學子積極蓬勃、奮發(fā)向上的精神面貌，雖然不乏淡淡的憂傷，但總體上充滿對未來的憧憬和爭取。 該詩宣敘調(diào)的典型表現(xiàn)有好幾處： 強烈的音樂節(jié)奏。多用省略標點的斷句，組合長句，在重復與變化相交錯的旋律中，達到急促的火爆效果（如首尾：看海去／看海去／沒有駝鈴／我們也要去遠方）。大量現(xiàn)成的疊字、疊音詞（噼噼啪啪，象聲詞；絮絮叨叨，輕聲字；還有嘻嘻哈哈、高高興興、歡歡樂樂、匆匆忙忙、風風火火），大大凸顯了詩歌的音韻之美。 巧妙組接。飄蕩的“長發(fā)”與《藍色的多瑙河》（視覺與聽覺）組接，“眺望遠方”與眺望“六月”（空間與時間）組接，小雨拍打與外婆叮囑（觸覺與聽覺）組接，海天蒼茫

11、與心靈空曠（內(nèi)、外宇宙）組接。還有拈連（串起貝殼也串起向往）、回環(huán)重復（大海呀／大海／離我們遙遠／遙遠該有多么遙遠／很久我們就期待／我們期待了很久），使該詩的音樂性分外豐盈。 全詩全部采用“ang"的腳韻：“方、忘、想、忙、傷、蕩、響、曠、往、霜、上”，“ang”韻母發(fā)聲為后鼻部位，聲音洪亮，所以讀來滿口高亢、鏗鏘有力。 還有說唱味道。由于采用簡短口語，配合快速節(jié)奏，故帶有某種布魯斯式的情調(diào)，展現(xiàn)說話中的“音符運動”，或歌唱中的講話效果。 陳：這樣一種作品，應該說特別適合現(xiàn)代詩歌教育啟蒙吧？ 潘：25年前，我曾稱這種以音樂為主要特性的宣敘調(diào)為一種稀釋型的散文美。不過，只幾年功夫，這種宣

12、敘調(diào)隨著社會轉(zhuǎn)型很快銷聲匿跡了，大約只幸存“六月”等少數(shù)幾首，但的確適合中學階段的人文通識教育。 詩歌的淘汰是十分可怕的，在大體類型化寫作中，漫長的時間常常只能選擇、凸顯同一類型中的一兩首作為記錄、碩果留下來?！傲隆笔切疫\的，潘洗塵是幸運的。在他為數(shù)不多的創(chuàng)作中，還有一首《飲九月初九的酒》也進入中學教材，實屬不易，可見詩人實力不俗。 （選自《新語文學習》2009年第10期。作者：陳仲義） 青春的追憶與見證：六月，我們看海去 一 可以說，二十多年前，正是我的那首十九歲時的青春囈語《六月，我們看海去》把我?guī)朐妷?；二十多年后，又是那首現(xiàn)在看起來已愈發(fā)地顯得幼稚的《六月，我們看

13、海去》把我重又帶回了詩壇。 大約是2005年的夏天，我無意間在網(wǎng)上看到一篇署名為“梅”的集詩音畫于一體的制作得非常漂亮的帖子：“我出生在遠離大海的江南小城，孩提時代，《老人與?！贰睹廊唆~》《哪吒鬧海》等關于海的童話讓我對大海有一種朦朧而美麗的向往。八十年代初期，我還是一名學生，那時的校園里流傳著一首《六月，我們看海去》的詩歌，其時，作者潘洗塵是東北某高校的在校學生，他的戀海情結(jié)曾引起那些遠離大海、向往大海的學子的強烈共鳴。讀著朗朗上口的‘看?！?，走在校園的小道上，空氣中似乎也有了撲面而來的海的氣息，清新的、溫潤的、沁人心脾的、讓人心動的……細細地聆聽，風中仿佛有海的吶喊和呢喃，仿佛海伸出了它

14、寬闊而熱情的臂膀召喚你，讓人在海一般的思緒里感受著大自然的神奇與美妙……今天，欣賞懷舊的日本名曲《海濱之歌》，憶及這塵封的往事，記下了這段心情文字，把這首《六月，我們看海去》和《海濱之歌》收藏于此，但愿有讀者能和我一道追憶美好的青春歲月，讓海風的纖指把沉睡于心底的音符撥響。” 讀著作者滄桑柔美的文字，聽著當年熟悉的樂曲《海濱之歌》，我已塵封日久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打開了。二十多年了，當初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詩行，如今還依然被人們?nèi)绱说卣湟暸c回味，這使我的內(nèi)心突然間生出了許多的幸福、酸楚和惶恐。 這是我在遠離詩歌近二十年之后的一次心靈的洗禮，她使我在心靈迷失了長達二十年之后突然頓悟：走了這么久，其

15、實都是一直在尋找回歸的路，而我們的靈魂最后的家園，其實就在我們最初出發(fā)的地方。 二 我大學一年級時寫的那首《六月，我們看海去》1983年首發(fā)在《中國青年報》上，不久即榮獲了首屆“綠風奔馬獎”。在接下來的二十多年間，先后被《讀者文摘》、《古今中外名言詩文匯編——中學生早讀課本》、蘇教版高中《語文課本》、《語文讀本》等數(shù)百余種報刊、書籍轉(zhuǎn)載和收錄，進入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六月，我們看海去》以更加迅捷的速度流傳，從由她派生出來的歌曲、童話、音畫網(wǎng)頁、教案、賞析、試卷、練習、教參等多種體裁的文本多達上千種。其中，四川的一名中學教師兼童話作家彭巧玲以《六月，我們看海去》為主線創(chuàng)作的長篇童話《憂郁的紫藤

16、>，讓我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孩童時代那些對大海充滿著無盡的幻想和向往的日子。后來我還曾經(jīng)在南京的一家書店一次性見到過六十多種與這首詩有關的教學參考書，各地教師在教學參考書和網(wǎng)上公布的有關《六月，我們看海去》的教案更是多達百余種，至于青年詩歌愛好者和網(wǎng)友們模寫的類似《六月，我們踢球去》《六月，我們炒股去》等等就更是不計其數(shù)。而就在我發(fā)現(xiàn)那篇署名“梅”的帖子不久，一個以當年就喜愛《六月，我們看海去》的中年讀者群為創(chuàng)作和維護主體的網(wǎng)站《清水洗塵》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問世，同時開通的與網(wǎng)站同步的《清水洗塵》論壇現(xiàn)在已有注冊會員近五千人。 在論壇里，我曾讀到過一篇署名“如煙”的有關《六月，我們看海去》的長篇文章：“

17、直到十六歲，在一個蔚藍的午后，當我在大學圖書館讀到潘洗塵的詩歌《六月，我們看海去》時，那深埋于心底的對大海的朦朧向往剎時清晰地凸顯，我欣喜于這首詩毫無當時慣見的空泛說教，其詩意詩情是那樣契合我的內(nèi)心。于是，她被藏在了女孩的枕邊，記在了男孩的卡片上；捧在了學子的手中，寫在了青年的日記里；調(diào)皮搗蛋的男生篡改了搞笑，喜愛詩歌的女生模仿著寫作；課余，同學把她當歌曲一樣傳唱，晚會上，師生們登臺朗誦；而東湖泛舟、磨山登高、珞珈訪櫻之時，看海之聲更是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如今，十六歲的那個午后已經(jīng)走進了蒼茫，青春的詩抄本也已經(jīng)發(fā)白、發(fā)黃。我們這代人已經(jīng)見過大海，并在生活的海洋中幾經(jīng)沉浮起伏了。我們深知，大海

18、不只有遼闊、深沉和蔚藍，也有著風浪、暗礁和海嘯。而這樣的年紀，這樣的生命，我們的人生之舟卻必須在各自的生活航道中前行，沒有退路。然而，當風浪襲來的時候，當身心俱疲的時候，你不能禁止我們泊于海邊小憩歌唱，一葉葉小舟會從不同的航道駛進同一片港灣，我們會在歲月的海岸邊撿拾起那些閃亮的詩句，如同撿拾起我們浪花一樣跌碎了的青春和理想?！诿恳淮蔚耐瑢W聚會上，歷經(jīng)滄海的校友們總是會不約而同地把《六月，我們看海去》念叨，深情地追憶、回顧那些蔚藍的日子和無瑕的情懷，那是我們一生中最華貴的珍藏和最深切的慰藉?，F(xiàn)在，我們的孩子們已經(jīng)接上了我們的歌詠，他們正接著把《六月，我們看海去》傳唱，在詩行間譜寫著自己的向往

19、。這更讓我們平添感念，讓我們除了對造物主的安排感到驚訝、贊嘆之外，更有了一份對詩歌、對詩人的深深信服與深深感激。六月，我們看海去！滄桑之后，請允許我們和孩子們一起合唱這青春之歌，用我們的低吟做孩子們高歌的和弦，用我們心弦的泛音伴孩子們奏心曲、唱理想，助他們?nèi)タ春?、去沖浪?！? 而我的詩友李輕松也曾專門撰文寫道：“這與那首關于海的詩有關，與青春、激情有關。現(xiàn)在重讀這首詩，使我翻箱倒柜重又找出了我八十年代寫詩的日記本，居然發(fā)現(xiàn)有一大批詩歌跟那首詩那么像，那種大海的氣息再一次淹沒了我，使我因為洗塵因為回憶而感念不已。所以我要感謝洗塵，因為他不僅開創(chuàng)了一代詩風，而且點燃了一代人的青春，使我們在回首的時

20、候忽然看見了自己，單純、狂熱、自卑，有點憂郁……這使我怦然心動。洗塵成名太早，何況八十年代我們曾經(jīng)多么渴望盛名！在所有的往事漸漸模糊的時候，我依然還能一下子回憶起他詩歌的面孔——風塵仆仆卻活力四射、風風火火卻不失自我，因為洗塵用他的獨立話語表達了那個時代的獨有氣質(zhì)，是對個體生命的敏銳與自由精神世界的自覺維護，所以他才喚醒了一代人的心靈，使我們跟隨著他義無反顧地奔赴理想。洗塵筆下的海具有超現(xiàn)實的象征意義，他給出的不是猶豫而是堅定、不是溫暖而是大愛、不是惶惑而是一次確認。它恰恰暗合了潛伏在我們內(nèi)心的那種期待，使我們苦悶的青春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一把鑰匙。我是洗塵的同齡人，我們共同經(jīng)歷了沸騰而可愛的八

21、十年代。雖然，那時我還不認識他，但從他的詩歌中可以想象他曾經(jīng)是何等的意氣飛揚、何等的豪情萬丈！我猜想他會比我更熱心于那些沙龍、筆會、朗誦會、演講、串聯(lián)詩友等諸多活動，因為我們這代人身上都會留有他的影子。我們都有幸在八十年代度過青春，這對我們的一生來說都是個慰藉。當時光消逝，洗塵已經(jīng)成功地轉(zhuǎn)換了人生的角色，對自我生命進行辨認與袒露的時候，他依然對自己的確認保持信任，懷念與熱愛，我覺得這種獨特的體認使他保有良知、信念與悲憫，使他沒有喪失的部分依然閃光……” 著名詩歌理論家謝冕先生在談到《六月，我們看海去》時寫道：“這是一首具有典型性的詩作。看海代表一種愿望。在那個時代是一種追求和渴望自由的象征。

22、海是在遙遠的遠方，看海需要跨越廣漠的大陸，要經(jīng)歷艱難的跋涉。這就出現(xiàn)了本詩開宗明義的經(jīng)典性的句子——看海去 看海去 沒有駝鈴 我們也要去遠方——這詩句充盈上一個世紀八十年代那種浪漫主義的理想精神。‘我們是一群東奔西闖狂妄自信的哥倫布啊，我們相信自己的腳步就像相信天空?！瘜ふ倚麓箨懀米约旱淖孕哦鴪詫嵉哪_印，這是那個時代特有的絢麗。那種對未來的熱烈憧憬，那種滿懷信心的等待和爭取，都激起我們對于偉大的八十年代的深情懷念。那時他還有關于土地和愛情的歌唱，都一樣地充滿這種期待和追求?！? 而另一位著名詩歌評論家張同吾先生則在一篇文章中談到：“洗塵于十九歲創(chuàng)作了《六月，我們看海去》，在五彩繽紛的意

23、象群落里，在不可按捺的激情噴發(fā)中，處處彌漫著青春氣息，處處跳動著青春旋律，他出神入化地描繪出青春的心理圖像：‘常常我們登上陽臺眺望遠方也把六月眺望／風撩起我們的長發(fā)像一曲《藍色的多瑙河》飄飄蕩蕩／我們我們我們相信自己的腳步就像相信天空?。M管生在北方的田野影集里也要有大海的喧響?！堑?，大海就是遠方，大海就是希望，大海在心里也在夢中，大海是理念也是象征，他精巧地捕捉并且靈妙地表現(xiàn)出青春期的情緒特征，便使這首詩富有雋永的藝術(shù)魅力，這便是時隔十七年之后被入選高中語文課本的本質(zhì)緣由了。因此，可以毫不夸飾地說：《想起1970年的冬天》與《六月，我們看海去》《飲九月初九的酒》構(gòu)成潘洗塵的三駕金色馬車，奔

24、馳于中國詩歌的原野上，他乘著他的馬車，感受遠行的艱辛、痛苦和快樂！選擇與被選擇，不都是天意的，也不都是人為的，憑著智慧和人格，駕馭自己，開發(fā)自己，尋覓機緣、創(chuàng)造機緣，與天地血脈相通，與春風秋雨相融，當會再現(xiàn)新的奇跡。” 現(xiàn)在說起來，也正是受這些還喜愛著當年的那首《六月，我們看海去》的朋友們和師長們的感召，我才開始了自己的詩歌回歸之路的。 當然，現(xiàn)在看來，我并不認為《六月，我們看海去》就是一首多么好的詩歌，但它代表了一個好的時代。 三 從某種意義上講，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史上兩個最天才的詩人徐志摩和海子不約而同地選擇以結(jié)束生命來拒絕詩歌和青春的背離，標志著浪漫主義和英雄主義在詩歌中國的徹底死亡

25、。 所以，作為詩人，今天我們所能做的，更多的也只能是茍且地懷戀與懷想。 早在上個世紀末，詩人楊牧便在一篇文章中談到我的“八十年代情節(jié)”，而在我看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則是中國詩人永遠也回不去的故鄉(xiāng)。 2004年末，我的詩集《-生不可自訣》出版，我非常崇敬的著名詩歌評論家謝冕在《激情年代的懷念》一文中寫道：“我讀著潘洗塵的詩，想著那已經(jīng)失去的日子，想著那令人難忘的充滿激情的年代，想著那些已經(jīng)走遠的人們”，而詩人李松濤等也分別給出這樣的結(jié)論：“從某種精神層面上說，洗塵或許是這個時代拿來向歷史交差或頂賬的角色”；“潘洗塵并不能代表1980年代，但他讓我想起那個時代，那是一個永不復返的詩潮激蕩的年代。” “剩一雙眼睛，凝視黑夜；留一顆心，撫摸詩歌。”“如果我死了，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她們會愛誰？如果我死了，誰會愛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如果下一個目的不是某個旅館，我便真的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這就是我，是我與八十年代漸行漸遠的心路旅程。 謝謝我的好友蘇歷銘的理解：“潘洗塵不會重新興風作浪，他只是秉承生命的熱愛，本能地出演過去的一個角色?！? （選自《鴨綠江》2007年第9期。作者：潘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