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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柳敬亭傳吳偉業(yè)
柳敬亭者,揚之泰州人,蓋■【原來】曹姓。年十五,獷猂無賴,名已在捕中。走之盱眙,困甚。挾稗官【演義小說】一冊,非所習也,耳剽【耳聞所得】久,妄【隨意】以其意抵掌【同“抵掌”,擊掌,表示高興。后常用“抵掌”代劇談快論。這里指淋漓痛快地說書】盱眙市,則已傾【使動用法,使傾動、傾倒、轟動】其市人。久之,過江,休大柳下,生攀條泫然【流淚的樣子】。已撫其樹,顧同行數(shù)十人曰:
“嘻!吾今氏柳矣!”
柳敬亭是揚州府泰州人,原來姓曹。十五歲時,(因為)蠻橫兇悍,刁鉆不講道理,姓名已在抓捕之列。逃到盱眙城里,生活非常困窘。隨身帶著一本話本小說,但是不是自己熟悉的,聽別人說書時間長了,在盱眙
2、城里依據(jù)小說大意淋漓痛快地隨意說上一段書,已經(jīng)能使市民佩服、感動。很久以后,到了江南,在大柳樹下休息,柳敬亭手攀枝條流著眼淚。不多時,手撫樹干,回頭看著同行的幾十人說:“嘻嘻,我從今天開始以柳為姓了?!?
后二十年,金陵有善【多;常】談論柳生,衣冠【衣冠,指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們】懷【思慕】之,輻輳【形容人或物聚集像車輻集中于車轂一樣】門巷,車常接轂【車轂相接。
形容車多】,所到坐中皆驚?;騿柹螏?,生曰:“吾之師乃儒者云間莫君后光。”莫君言之曰:“夫演義【說書】雖小技,其以辨性情,考方俗,形容萬類,不與儒者異道。非天下至精者,其孰與于斯【做得好這種事【于:參與】】矣?”柳生乃退就舍【回到館舍
3、】,養(yǎng)氣定詞,審音辨物,以為揣摩。期月【滿一月】而后請莫君。莫君曰:“子之說未也。
聞子說者,歡咍嗢噱【hunhiwajue,意思是歡笑不止】,是得子之易【簡易,初步】也。”又期月,曰:“子之說幾
【接近】矣。聞子說者,危坐變色,毛發(fā)盡悚■【恐懼】,舌撟然【撟,jio,翹起、舉起。】不能下。”又期月,莫君望見驚起曰:“子得之矣!目之所視、手之所倚,足之所跂,言未發(fā)而哀樂具乎其前,此說之全【指完美境地】矣!”于是聽者儻然【恍忽貌】若有見焉;其竟【終、畢。這里指書說完了】也,恤然【驚恐的樣子】若有亡【失】焉。莫君曰:
“雖以行天下莫【代詞,沒有人,或沒有什么】能難【難住,難倒】也!”
二十
4、年以后,金陵城有人常常談論起柳敬亭,許多有身份的人思慕他,人們聚集在柳生的門外,迎接他的車子一輛接一輛,柳生所到之處,座中之人全都一片驚嘆。有人問柳生的老師是誰,柳生說:“我的老師是松江府叫莫后光的讀書人?!蹦?jīng)對他說:“說書雖是低微的技藝,但是它憑著區(qū)分(故事中人物的)性格情態(tài),考察各地方的風土人情,描述各種各樣的人和事物,與讀書人的治學之法并沒有什么不同。除了天下最精明的人,還有誰能做得好這種事?”柳生就回到館舍,培養(yǎng)氣息,審定說書的文詞,研究各種聲音的特點和變化,分辨各種人物和事物的特征,對此仔細揣摩。一個月之后,(他)去請教莫后光,莫生(對他)說:
“你說書的技藝還未到精妙的程度
5、,聽你說書的人,能夠歡笑不止了,這能看出你的初步變化。”又過了一個月,莫生說:“你的說書技藝接近精妙程度了。聽你說書的人,會身體坐正,臉色大變,毛發(fā)全都嚇得豎起來,舌頭翹起無法落下去。”又過了一個月,莫生遠遠望見柳生就吃驚地站起來說:“你說書的技藝達到了精妙的程度。眼所見到之物,手所依靠之物,腳所踩踏之物,話還沒有說出來,哀傷、歡樂的感情就先表現(xiàn)出來了,這說書已經(jīng)到了完美境界?!痹谶@種情況下,聽眾恍忽間若有所見,說書結(jié)束,內(nèi)心驚恐若有所失。莫有光說:“即使以此技藝行走天下也沒有什么能難住你了。”
已而柳生辭去,之揚州,之杭,之吳■【蘇州】。吳最久。之金陵,所至與其豪長者相結(jié),人人昵就生。其處
6、己也,雖甚卑賤,必折節(jié)【降低身份。這里指對社會地位極低的人不亢】下之;即通顯【達官顯宦】,敖弄【調(diào)笑戲弄】無所詘【通屈,屈服】。
不久柳生辭別莫有光離去,到揚州、到杭州、到蘇州。在蘇州時間最長。到金陵,所到之處就與當?shù)氐倪_官貴人相互交往,這些人都喜歡親近柳生。柳生待人處事,即使對方是非常卑微低下的人,也一定降低身份對待他;即使是身份顯達的人,也調(diào)笑戲弄從不屈服。
未幾而有左兵之事。左兵者,寧南伯良玉軍。噪而南【公元一六四二年,左良玉在樊城被李自成戰(zhàn)敗,慌忙南下武昌,借口軍中無糧,移兵九江,聲言到南京“就食”,沿途劫掠,擾攘不堪。即黃宗羲《柳敬亭傳》中所謂“寧南南下”】,尋奉詔守楚,駐皖城【
7、今安徽省安慶】待發(fā)。寧南嘗奏酒【奏,進獻,這里指左良玉請杜弘域吃酒】,思得一異客,乃檄【這里是指用公函招致】生至。進之,左以為此天下辯士,欲以觀其能,帳下用長刀遮客【在軍幕中密布著手執(zhí)長刀的兵士來待客】,引就席,坐客咸震懾失次【亂了位次,亂了秩序】。生拜訖,索酒,詼啁【啁,應為“調(diào)”】諧笑,旁若無人者。左大驚,自以為得生晚也。
不久就有了左帥軍營的事。左帥軍隊就是寧南伯左良玉的軍隊。當時,軍隊一路鼓噪,向南進發(fā)。不久奉詔守衛(wèi)楚地,駐扎在皖城等待出兵。寧南王曾經(jīng)擺酒宴客,想要找到一個有著與眾不同才能的人。(安徽提督杜宏域想要結(jié)交左良玉)就發(fā)文書讓柳生前來。介紹柳敬亭到(左良玉的)府署。左良玉認
8、為柳生是技壓天下的辯士,想要用(宴客的方法)觀察他的才能,在帳幕后密排執(zhí)著長刀的兵士來待客,延請客人入席時,在座客人都驚慌失措,一片混亂。而柳生叩拜完畢,就索要美酒,開懷暢飲。滑稽調(diào)笑,旁若無人。左良玉大吃一驚,自認為與柳敬亭相見太晚。
阮司馬懷寧【魏忠賢余黨阮大鋮,安徽懷寧人,南明福王時曾任兵部尚書】,生舊識也,與左郄【通“隙”】而新用事【當權(quán)執(zhí)政】。生還南中【南明首都南京】,請左曰:“見阮云何?”左無文書,即令口報阮,以捐棄故嫌,圖國事于司馬也。生歸,對如寧南旨【通旨,意圖】,且約結(jié)【定立盟約】還報。及聞坂磯筑城【坂磯,在南京西。馬士英、阮大鋮曾在這里筑城駐兵,準備與左良玉交戰(zhàn)】,則頓足
9、曰:
“此示西備,疑【猜忌】必起矣!”后果如其慮焉。
司馬阮懷寧,是柳敬亭的老相識。與左良玉有嫌隙,岡I」剛當權(quán)執(zhí)政。柳生將要回到南中,請示左良玉說:“見到阮司馬該說些什么呢?”左良玉沒有下達文書,只是讓柳生口頭回復阮懷寧,以便捐棄前嫌,和司馬共謀國事。柳生回到南中,依照寧南王的意圖回復阮司馬,并且訂立盟約后,回來報告寧南王。等到他聽說阮懷寧在坂磯筑城駐兵,就跺著腳說:“這表明要防備西面的左將軍,相互間的猜忌一定會產(chǎn)生的。”后來果然像他想的一樣。
初,生從武昌歸【左良玉維護東林黨人,與權(quán)臣結(jié)怨,清兵入關(guān)后,柳敬亭替左良玉出使南京和南明王朝權(quán)臣馬士英、阮大鋮疏通關(guān)系】,以客【來客,南明的官
10、員都稱呼他柳將軍】將【才;乃;剛剛;正】新【剛剛】道【從,由】軍所【指左良玉軍營駐地】來,朝貴皆傾動【傾倒,十分佩服、敬慕】;顧自【徑自;獨自】安舊節(jié)【往日的生活節(jié)度】,起居【起居:這里作動詞用,猶言對待、侍候】故人【老友】無所改。逮江上之變【指弘光元年(1645),左良玉在東進南京“清君側(cè)”的途中病死于九江,馬士英、阮大鋮謀捕柳敬亭。柳出逃蘇州,重操舊業(yè)?!?,生所攜及留軍中者,亡散累千金,再貧困而意氣自如。或問之,曰:“吾在盱眙市上時,夜寒藉【這里指身下鋪墊】束藁【geo草】臥,扉履【草鞋】踵決【腳后跟開裂】,行雨雪中,竊不自料以至于此。今雖復落,尚足為生,且有吾技在,寧渠【難道。渠,通“詎
11、”】憂貧乎?”乃復來吳中,每被酒【帶了酒意】,常為人說故寧南時事,則欷歔灑泣。既在軍中久,其所談益習,而無聊【無可奈何】不平之氣無所用【沒有地方可以用上它】,益【漸漸】發(fā)之于書,故晚節(jié)尤進云。
當初,柳敬亭從武昌回到南京,因為來客柳敬亭剛剛從左良玉軍營過來,朝廷權(quán)貴都十分敬慕他。但是柳敬亭獨自安守往日的生活節(jié)度,對待老友也沒有改變。等到左良玉病亡九江,柳敬亭所攜帶的以及留在軍營中的錢財,散失累計有千金,他再次陷入貧困卻神態(tài)自若。有人問他原因,他說:
“我在目于目臺街上時,夜里寒冷鋪著草睡,穿著草鞋腳后跟凍裂,仍然在雨雪中行走,私下從不曾料想能到如此(富貴的地步)?,F(xiàn)在雖然再次沒落,還足以生活,況且有我的說書技藝在,難道會憂慮貧困嗎?”又再次來到蘇州,他常常帶著酒意,對人說起過去在寧南王身邊時的事情,總會抽泣流淚。在軍中時間長了,他所說的內(nèi)容更加熟悉,而無奈不平的氣概沒有什么地方可以用上,就漸漸體現(xiàn)在說書中,因此他的晚年氣節(jié)更加高尚了。